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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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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翌日,一夜難以安眠的陵游便早早踏出了被臨時安置的營帳,站在一樹林陰翳鳴聲上下的地方,傾聽著河水潺潺。

他的鼻翼間、指尖流淌的是清新的空氣,在昨夜收攏晦氣與仙家陣法凈化之後,只留下了鳥語花香的潔凈。

作為自小在濯月澤長大、又被選為祭司的陵游其實有時候也很羨慕如今的輕策人,他們被強大的魔神護在羽翼下,在這亂世中可守得一份安穩。

而他們遺族人,神龕中供奉的神靈早已成為時代的歷史,但他們卻無法遺忘舊時代的神,只能被迫遠離故土,背井離鄉來到曾經為荒蕪穢土的濯月澤,單憑雙手來改造濯月澤,才得到勉強安穩而溫飽的生活,卻仍舊面臨了妖魔作祟的這一天。

等歸離原的仙家這次去了濯月澤之後,希望未來的一切便會好起來吧......

“大清早起來,吃些東西飽腹吧!”朝熙將一些吃食和幾枚新鮮解渴的日落果遞給陵游,“讓客人餓著,這可不是我們的待客之道。”

雖然背地裏他們並沒有放松警惕,但至少明面上來看,陵游也是他們的客人。

陵游接過吃食,道了一聲謝,又問道:“統領也起的如此之早,看來是軍務繁重。”

朝熙沈著道:“這是我們的職責。陵游公子,一個時辰後真君他們便要同您一起前往濯月澤平定妖魔,這一個時辰之內,如果您還有其他需求,盡管提出來便是。”

陵游平靜的臉上微微流露出喜意,身體也微微放松了一些:“好,多謝統領告知。”

“不必客氣,我這邊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陪陵游公子了,您請自便。”

降魔大聖另有吩咐他一個重要的任務,他需得先去做出準備才是。

陵游微微頷首,望著朝熙腳步沈穩地離去,清俊如仙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極為淺淡的笑容,眼前白綾如常,卻平添了一點諱莫如深。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這裏,清風拂過臉頰,好似一副美好的畫卷,半晌之後,他嘴角微微上揚,璃月的仙人願意與他同去濯月澤讓他看起來心情極好的模樣,吃下了一枚清甜的果子。

一個時辰後,陵游與微生四人站在一條河流前,陵游不解道:“真君,這似乎並非是前往濯月澤的路?”

微生輕輕一笑:“你在外面的方向感看來也很不錯,不過我們也不必走到濯月澤去。”

他兩指並攏召出符箓,周身清氣浮動:“雲舟召來!”

交結的符箓化為一艘縹緲的雲舟,靜靜地浮在河面上,卻並不與清澈的河水相接觸,僅僅是浮空而行。

陵游讚嘆一聲:“仙家之能,果真神妙!”

若陀已率先踏入雲舟上,眼神催促著微生快一點。他只在雲舟上找到了清茶,便自然地坐下,安然飲了一口。

顧忌著凡人的承受能力,必然也是不能將雲舟開的太快的,否則在空間快速遷移的威壓下,輕則難受、重則身體受損或是被碾壓致死。

沒有酒來打發時間,茶也是可以代替一下。

微生努力壓住上揚的唇角,他就是刻意沒有帶酒的,最近是該讓若陀戒一戒酒了,酒味太重可就臭了。

浮空的雲舟以不急不緩的速度行駛著,微生還特意拿出了一盤魈最喜歡的杏仁豆腐來哄著在他眼裏還年幼的小金鵬吃一點,引得魈糾結極了。

少年仙人為難道:“真君,任務途中,屬下不可......”

“不可飲食是嗎?但現在還在路上,並非是任務途中。”微生撐著臉含笑打斷了他的話,“這可是你的姐姐知道你要與我們一同出行之後親手做的,還特意請我找時間餵給你吃呢,你確定要辜負姐姐的一片心意嗎?”

少年仙人睜著鎏金的眼睛,卻是無話可以反駁,乖乖地捏著勺子吃下姐姐們寵幼弟的心意了。

臉頰鼓鼓的,像是一只低頭啄食的小團雀。

雖說金鵬也是鳥兒,但養成圓滾滾的也挺可愛的,可惜魈完全就養不胖。

想當初微生變成小團雀給魈凈化業障的那段時日,魈自己還並未養好多少,微生團雀自己便圓了一圈,飛到摩拉克斯的手心上時,摩拉克斯還神情難喻地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忍笑道:“給魈養身體的吃食莫非都進了你的腹中?怎的胖了一圈兒?”

團雀微生瞬間就炸毛了:“我沒胖!是團雀的羽毛比較蓬松!”

而若陀在旁邊笑的捧腹:“是是是,你的羽毛比人家真的小金鵬還要蓬松!”

被笑胖了一圈兒的微生決心一定要將魈養胖來一雪前恥。然而,悲傷的是,小金鵬身體養是養好了,但胖卻是怎麽也沒有養出來的。

因此,失敗了無數次的微生也只能在魈吃東西的時候幻視一下圓滾滾的綠色小團雀。

聽著兩位仙人之間的對話,縱使心中擔心著濯月澤的陵游也不由得笑道:“原來仙人之間亦有如凡人一般的親長關系嗎?真君倒像是降魔大聖的長輩。”

若陀沒忍住笑意,揚眉看了一眼微生:何止呢,像爹娘。

心底這麽想的若陀也並不知曉曾經夢境國度中發生的事情,但是從魈被救回來的那段時日來看,微生的確很有當爹娘的潛質,照顧小孩的姿勢十分熟稔很有,像是做過千百遍一樣。

此時的若陀並不知情自己真相了,只是覺得疑惑又好笑,還想摩拉克斯咂舌驚嘆過,一位微生以前也是這樣,畢竟微生不是說摩拉克斯是他養大的嘛!

殊不知從出生就開始養幼稚鬧騰史萊姆的龍龍也是一頭霧水,多次沈思。

微生沒有理若陀,畢竟一看就知道他想的不是什麽好話。

他並未多提仙人之間親長關系的話題,轉而問道:“你先前所說濯月澤供奉的神龕所代表的神明早已亡故,可否詳細說說?”

陵游一楞,嘆氣道:“對於那位亡故的神明,陵游所知也只是過往留下的記載。他是一位溫柔悲憫的神明,傾聽人類心中的願望,乃是一位自願望中誕生的祈願之神。”

“祈願之神擁有實現一切願望的能力,卻終究無法抵抗戰爭的恐怖,被戰爭之神所殤。據說祈願之神亡故的那一刻,連如火的戰爭也曾退避三舍,因火焰而變得蠻荒的焦土轉眼化作恐怖的溝壑,連火山的巖漿也無法將溝壑填滿。”

“最後戰爭之神也只能視而不見、讓他的軍隊從溝壑旁退離,轉而繼續征伐其餘神明。被祈願之神最後的饋贈所保護的祖先也免於被戰爭之神的軍隊俘虜。”

“因為先祖們並非是戰爭之神的子民,不會得到戰爭的庇佑。作為戰爭的敗者,會受到失敗的可怕懲罰:成為鬥獸場的奴隸而流盡血液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陵游微微撇過頭,似是在回憶過往的一切:“正是因為祈願之神最後的恩賜,先祖們才得以逃脫那個是非之地,逃命的途中又損失了不少的族人,不遠萬裏來到濯月澤,剩餘的人才勉強安定了下來,並自稱遺族,是為祈願之神的遺眷。”

微生輕輕一笑,回憶道:“戰爭之神,以往也遠遠見過一面,的確是一個熱愛如火般熾烈戰爭的家夥。”

只是當時摩拉克斯也並未與戰爭起沖突,那位戰爭的魔神將全身心都沈浸入一場她親身上陣的戰爭之中,並沒有關註他們這兩個路過的旅客。

倒是陵游口中的祈願之魔神,他與摩拉克斯都未曾聽說過,大概是後來才出現的魔神。

“難怪見你對已故的祈願之神並未有多少崇敬之意,原來是祈願之魔神死的太早,你只聽過傳說,卻並未親眼見證,也就並無真實感,更註重於你們遺族的現在與未來,你是一個實務派。”

陵游苦笑道:“只是我從小被選為侍奉祈願之神的祭司,也不可表現出來毀了族人心中的信念,若非此時妖魔作祟,陵游也無法得到改變的機會。”

微生饒有趣味地擡頭望向離得越發近的濯月澤:“那看來你們先前想要歸附歸離原的決定,也並不是很受你們族人的歡迎啊——我們的到來,也說不定只是你們無奈之舉的妥協罷了。”

“因為你們的祈願之神已死,而螺珠與其說是保護了你們,倒不如說是給你們帶來了覬覦螺珠的災難。”

陵游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執禮道:“還請仙君見諒!”

若陀探究的目光在陵游的面上掃過,不置一詞,魈卻是皺起了眉,有些怒於遺族的不敬。

微生平靜地看著遠處風貌漸顯的濯月澤,心中的思緒越發沈著。

祈願之神擁有實現一切願望的能力,但願望卻是最為深不見底的溝壑,欲壑難填。

而陵游心中的欲壑,也並非他所說的那般簡單,僅僅只是希望遺族能得到巖君的庇佑。

對祈願之神的態度暫且不提,陵游在面對他們之時,亦有平等相對和屈居順從兩種雜糅在一起的態度。

在面對有所求的存在時,若非是極好的關系,可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態度。

平等嗎......

同時令微生疑慮的是,陵游的眼部與其說是因疾病等原因不能視物,倒更像是沒有眼睛一般。

是他口中的天生殘缺,還是後來的意外?

“不過,來都來了,先看看倒也無妨。”在一陣令人膽顫的沈默之後,微生隨意地說道。

“多謝仙君垂憐!”陵游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歡欣的笑容。

正在此時,雲舟也緩緩下落,得見星河破碎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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